录央

（六）


魏无羡没能听到小蓝湛奶声奶气的姑苏话，任他在回去的路上施尽浑身解数，百般哄逗也没能让小团子再蹦出一个字来。

而且回去的一路上小蓝湛说什么也不让他抱了，虽说是气魏无羡戏弄自己，但也气得端方雅正，默默板着小脸不搭理他，一只手却始终轻轻扯着魏无羡的衣角，走得稳稳当当。

一大一小，一闹一静，行过的景色都被他们染上生气。

“小蓝湛，你继续这么扯着，我是没什么意见，可这扯着我抬不起手来，不如你帮我换衣裳？”

还在飘忽的思绪被魏无羡的一把拉回，小蓝湛才发觉自己一路牵着他的衣角，不知不觉已经走回早晨醒来的屋子，却丝毫不曾松开。

立即后知后觉地收回手，默默背在身后，见魏无羡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，小蓝湛努力让自己回想起端方雅正的家训，清清嗓子，肃声道：“老祖前辈要去哪里？”还巴巴地回来换身衣裳。

魏无羡笑道：“要去见貌美的仙娥，自然不能太随意。”

小蓝湛一愣，半晌，干巴巴道：“要……出云深吗？”

“这是自然，云深不知处禁饮酒、禁喧哗、禁歌舞，还有什么是不禁的，呆着实在很没趣啊。”

魏无羡故作抱怨状，还不忘瞥一眼小团子的脸色。

貌美的仙娥？能有多美？能比我们家的女修更好看吗？（能比我更好看吗！）

明明说要陪我等爹爹和娘亲回来。

明明说最怕我难过。

怎么能骗人呢……

越想越委屈，本就严肃的小脸拉的更长，愁眉苦脸的模样可怜又可爱，让人见了恨不得用尽十八般武艺哄他笑一笑。

“嗯。”小蓝湛轻轻应了一声，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很堵，想揉一揉。

从来没人告诉他，当遇到无可奈何的事，心里那个地方会难受。

长大后，会遇到许多无可奈何或是无力挽回的事。以为自己很讨厌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扎根心底，以为自己能好好保护的人最终离他而去，以为终有尽头的等待，其实无比漫长。

而此时的小蓝湛不知道，眼前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意味着什么。

只知道此刻他要离开自己了，心里会很难受。

魏无羡看小团子低头不语的模样，默默走过去蹲在他身前。

“小蓝湛，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啊？”

没人搭理。

“小蓝湛，你出过云深不知处吗？去过姑苏镇上吗？吃过镇上的枇杷吗？”

还是没人搭理。

“小蓝湛，你们姑苏镇上有很多好看的小姐姐……”

“没去过。没吃过。不知道。”

……

魏无羡第一次觉得自己挺不会说话。正有些发愁，猛地想起什么，眼睛都放光了。

“小蓝湛，答应我一件事，我就不去见好看的姐姐。”

小闷葫芦的塞松了些，抬眼见魏无羡笑得花枝乱颤，吃一堑长一智，心里明明不想应他的。

“……答应什么？”小蓝湛闷声道。

魏无羡内心捧腹，强忍着笑意，凑近他认真道：“叫哥哥。”

“？”小蓝湛一脸被吓懵的表情。

“叫哥哥。不愿意的话，我可走了啊？”魏无羡说罢站起身，作势要往屋外走。

小蓝湛见他风风火火说走就走，不免有些着急，连忙追了几步，想出声叫住他又觉得不妥，嘴狠狠抿成一线。

魏无羡听到身后嗒嗒的脚步声，立马停下脚步，静静在门边等着。

似乎过了许久，魏无羡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欺负狠了，不知小团子是气坏了还是哭鼻子了，正要回身去哄，忽然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响起：

“……哥哥。”


TBC.

太坏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