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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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风尘渡·贰




·故宫古书画文物修复师叽X画中人羡
·前世今生/年下




今年四九城的第一场小雪,来得比往年都早。

一溜高座铁皮自行车整齐地码在神武门的存车处,蓝忘机将双手从自行车手把上收回来,不动声色地握紧成拳,放进了口袋。




路过修葺一新的建福宫和四角挂龙的雨花阁,头顶的杏树在上周末不为人知的时候落了叶,枯叶转眼又被清理干净。七转八转到了裱画室的小独院,掩藏在慈宁宫后身。这方清代老太后颐养天年的清静所在,如今成了整座故宫唯一有门禁的地方。

院子里的小番茄长势很好,鲜红欲滴里透露的生机,比窗棂旁的兰花更耐看些。





修复室的雕花门虚掩着,蓝忘机轻轻推开门,没弄出多大动静。屋子里的人都围在一张宽大挺实、披麻挂灰的红漆裱画案旁,各自埋头,专注于手头的工作。

没有你来我往的招呼,同组的前辈同事见他到了,大多点头微笑。

桌面最南边站着的人是屋子里最年长的,见蓝忘机进来时习惯性地掩上门,不动神色地点点头。半晌从桌边直起身冲蓝忘机招手,示意他过去。





“你那儿往前抻抻,找准位置,再施力。”

几个年轻人在老师的指挥下扬起鬃刷洒水、复又低头仔细抻纸,代代延续的古法仿佛在他们手边重生。

“叔父。”

蓝忘机走到桌边,将一直稳稳提在手中的袋子打开给蓝启仁过目,“蜡笺纸的残片,包木的锦边。丝绢组昨天送来的。”

蓝启仁只瞥了眼,缓缓点头,意思是可以用。

没等蓝忘机将手垂下,年长者的目光就落在了他不同于往日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双手上。此时的这双手,是不适合文物修复工作的,更不必说最考验下手精巧的古书画修复。

“忘机,这些年你的手一到冬日里就……”

蓝启仁没往下说,“得想想办法。”

蓝忘机眼中神色变了变,转眼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沉寂如水。

“嗯。”




走出修复室往暖水房去,蓝忘机没注意到突然从红墙后迈着小步子跑出来的花猫。

直到小家伙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他腿边,不动声色兀自出神的人才感觉到脚边一阵温热。蓝忘机刚想伸手去揉它的脑袋,却突然顿在半空,手又默默收了回去。

“不方便。”他的声音不比冬日暖,却很沉稳。让人总听不出言语里的情绪。

向来无法无天的小花猫乖顺地从他脚边退开一些,又在男生的裤脚边轻轻蹭了蹭,发出奶声奶气的一声“喵”。

有些想笑,蓝忘机觉得它像在安慰自己。

或许猫能懂。




每年入冬,太和殿顶上一见白,蓝忘机就知道离自己停下手头的工作不远了。

自上世纪中叶故宫古书画修复组引入苏裱世家,这种被气候所迫的窘境就时有发生。自古流传于江南一带顶尖技艺被带到北方,故宫古书画修复离不开细腻淡雅、修旧如旧的苏裱,可老天爷偏偏给了传承者“九九八十一难”。

始终难以适应北京的天气,每到冬日便极易手覆寒疮,时不时刺痛难耐。十指连心,可蓝忘机从未有所表露,直到结束学业,抉择未来的那一刻。

在蓝忘机下定决心要随蓝启仁长驻在这座宫殿的时候,如今的状况就是可以预见的。

所以在蓝忘机七岁那年,说了自己想和叔父一样留在故宫时,家里的长辈们包括哥哥在内,都只当小忘机是进了大观园一时图新鲜,不过说着玩儿的。



如今家族所有的人几乎都迁回了南地,北国的冬日里,只剩下长年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的叔父。

现在,还多了一个刚离开大学不久的蓝忘机。

年轻的生命,是这座古老宫殿和无数尘封千百年的珍宝所需的新鲜血液。蓝忘机正式以一个文物修复工作者的身份迈入这个地方,距离儿时第一次走入这片天空下,相隔十余载。

向来记性极佳的蓝忘机其实与许多人一样,童年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。小孩子往往很难想起自己童年最喜欢的糖果是什么,只记着那个味道。

蓝忘机在重新踏入这里前,早已忘了故宫的面目,只能依稀想起不远处的西六宫里有棵老杏树。

还有那道普通的朱红宫门。

宫门边曾站着一个人,那人就成了回忆里全部的颜色。





红的飘带,黑的衣衫,一张苍白到几乎病态的脸。那人的言行举止,不偏不倚地牵动了不远处杏树下小小少年的目光。

蓝忘机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一个笑容记得这样清楚,这样念念不忘。以至于总会恍惚,觉得当时的一眼对望是无比真实的,即便那人眨眼间消逝无踪,可那一声“蓝湛”还没来得及随风飘散。

叔父在来前曾对他说过,择一事,终一生。

对于文物修复这样的工作,一旦触及,往往牵绊了往后漫长的人生。如今自己因为儿时的一个幻影,行走在这段红墙高起的甬道上,究竟是对,还是错。


总该有人和这座诺大的紫禁城一起,安静地守在这里。




他谁也没有等。


TBC.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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