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央

·故宫古书画修复师叽X画中人羡
·前世今生/年下




第二日在工作人员打卡处，蓝忘机又遇见了昨天那只视察民情的小花猫，被大伙戏称为御猫的小家伙似乎格外喜欢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，即便得不到轻柔的抚弄，也总爱跟在他身旁。

蓝忘机一路走来没躲过许多同事前辈的关心，踏着朝九晚五的时间点，他很难掩饰这张脸上明晃晃的憔悴。

一场少有的彻夜未眠。与人点头致意时，面前的每一张脸都酷肖魏无羡的眉眼。这个昨日才知道的名字，经过一场梦，一个短暂的夜晚，就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在心上，似乎没有道理。

就像自己能够看见他这件事一样，没有道理。

就像他总是想来就来，说走就走，愿意侵入便能占领自己夜晚的梦境一样，没有道理。

就像自己不知道两人之间是否还有再会之期一样，没有道理。

他究竟是个什么人？

抑或只是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一个幻影？





“蓝湛？”

落在耳边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。

蓝忘机猛地抬头，远远瞥见宫苑的朱墙边一片扎眼的墨色。

魏无羡倚在朱墙边，正眯着眼，似乎很不习惯冬日里难得晴好的阳光，又像是在冲远处的男生笑。

蓝忘机脚边的小花猫突然蹿到他身前，冲魏无羡所在的方向龇牙咧嘴地弓起了身子。除此之外，他身边来往打卡的同事都习以为常地互相招呼，转身走向各自科室所在的宫苑。

温宁与蓝忘机擦肩而过时忍不住惊讶道：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？”

正愣愣出神的人这才把目光从远处移回，却发现温宁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。看着被温宁从地上高高托起的小花猫，蓝忘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异样的表情。

“它今天是不是没吃饱？可也没到饭点啊？”温宁皱了皱眉，一脸无可奈何地把猫主子抱进怀里揉了揉，“你凶什么呢？”

蓝忘机不动声色地往朱墙边的方向看去，口中对温宁道：“那边。”

温宁看了眼他肃穆的神色，脸上的疑惑更深，抱着猫转身向他所指的方向望去。过了好一会儿，歪了歪脑袋，奇道：“那边......怎么了？”

怀里的花猫几乎要从他两手间蹿出去，却只能伸长脖子叫唤不停。

“它，可能是真饿了，”温宁扭头冲蓝忘机道，“我先带它去找点能吃的。怪可怜的。”

小猫发出“喵”地一声哀叫。

蓝忘机不禁和他怀中的猫对视一眼，忽然从这只小生灵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。原来，只有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是相同的。




看着温宁抱着猫走远，蓝忘机提步向宫墙的方向走去，一步一步，背离了自己工作地所在的宫苑。他似乎没有听见身后同科室的同事惊讶的提醒，所以才没有回头。

魏无羡的目光从头至尾都只落在蓝忘机的身上，仿佛除了这个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生，再没有任何景色能让他注目。笑意始终停留在黑衣侠客的眼角眉梢。从见到蓝忘机的那一刻起，这个表情就成了理所当然。

“你真可怕。”他对着走到自己身前五步远处的蓝忘机笑道，“你现在的表情，和那只猫没什么两样。像是要吃人。”

蓝忘机一言不发，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张脸。

吃人？吃谁？

他觉得自己才是被生吞活剥的那一个。

魏无羡也不因为他的沉默有丝毫尴尬，自顾自低头在指尖缠弄腰间笛子上的红穗，状若漫不经心道：“蓝湛，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？”

等待片刻后得不到回应，抬头时，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进男生浅琥珀色的眼底。他眼中透彻得仅剩下一个身影，魏无羡只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模样。

魏无羡在心底轻叹一声，绵软柔长，揉尽了说不清的缠绕。

“你不说话，我就走了。”

身前的男生闻言忽然上前几步，企图伸出手的姿态在很难察觉的时候就生生顿住，笼在宽大外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，或许是想忍住颤抖。

可此时的魏无羡即便目不能视，也能洞察万物。

眼前的蓝湛仿佛是酝酿着巨大情绪的一个源头，强忍着，是因为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动作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触碰到眼前这个人。

只要此刻伸出手去抓住一抹虚空，他就能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困扰自己十余年的梦。这个梦，曾经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忽然眼底滚烫，毫无来由的一层情感就潜藏在白日寡淡的面具下，只等夜半无人时肆虐蚕食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。

这些记忆都不是他的。

梦不是，泪水更不是。可从头至尾被纠缠着、摆弄着、束缚着的人却是他。

伸出手之后，多少不为人知的悲喜都将随之消散，可喜可贺。





指尖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冷，周遭的空气却仿佛霎时放缓流动，陌生又隐隐熟悉的气息再次毫不犹豫地逼近。蓝忘机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面目，如同上回与之对视时一样，他依旧没能躲开。

五指被陌生的触感包裹，那人甚至轻轻摩挲了他掌心新生的创口。蓝忘机知道自己此时陷入了怎么样的停滞中，他脑中霎时一片空白，只能反应出这个姿态叫做，牵手。

一个在他这个年纪的男女早该适应的姿态，他却依然是一张白纸，不知道男女牵手时是否也会这样轻轻摩挲对方的指尖、指腹、掌心。触电般抖遍布全身，他毫不麻木，反而能清晰地感知着魏无羡手下的每一个动作。

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笑得开怀，眼角眉梢的笑牵起了嘴角，在牵住蓝忘机右手的同时微微倾过身子，以一个格外清奇的姿势歪斜着凑到了蓝忘机的左耳边。他甚至能听见蓝忘机近在咫尺的心跳声，很轻快，却又真实。

“抓住了。”





此时此刻，没有任何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，这个极具亲昵的姿态显得落落大方，像是早已被人暗自排演了无数遍。

“蓝湛，你别逃。”

回应他的，是手心里另一人不住的微微颤抖。


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