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央

（十二）
魏无羡一路抱着小蓝湛缓缓走在通幽曲径，许是在山下玩了一日也有些疲倦，小蓝湛安稳倚在魏无羡怀中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，歪着脑袋似乎在发呆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魏无羡一面走，一面偏过头看他。

“想你说的话。”小蓝湛回道。

“我今日可说了不少话，你说的是哪一句？”魏无羡笑道，“难不成是喜欢你心悦你那句，还是离不开你那句？”

撇见小蓝湛耳廓微红，他又补充道：“这些都可以想。”

“不是！”小团子道，“……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墙檐上。”说完还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魏无羡。

见魏无羡不答，还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，小蓝湛撇开脸轻声道：“明明是今天早晨……”明明是今天早晨醒来才见到的。

魏无羡故作恍然大悟状：“是啊，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床上。”

小蓝湛直接把脑袋埋在了魏无羡肩窝，闷声闷气地哼哼说困了，没再搭理他。

魏无羡心道：嗯，蓝湛从小就很怕羞。

……




将小蓝湛抱到床塌边轻轻放下，魏无羡揉了揉双臂，蓝湛有些脸红，抬头看他：“……我沉吗？”

魏无羡忍不住笑道：“你才五岁，能有多沉？是我怕抱紧了你疼，抱松了又怕摔，所以手酸得不行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又羞了？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魏无羡忽然在蹲下身，让小蓝湛能平视自己，盯着他的小脸看了一会儿，直到小蓝湛飞快地眨了眨眼，想偏过头去，他才缓缓开口道：

“蓝湛，我认识的你，是许多年之后的你。

“或许这么说你并不能明白，可我想要告诉你，我很愿意陪着你慢慢长大，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，都不会离开你。”
所以不要害怕。

小蓝湛看着他，沉默了一会儿，伸出小手覆在魏无羡撑在自己身侧的双手上。微凉的体温慢慢感受到他的热度，眼前这个人的身体就像他本身，温热地贴近着，与他呆在一处的感觉……就像冬日里抱着小暖炉，夏日里在荷塘边吹凉风，无一处不好。

似乎就该是这样，他就是应该陪在自己身边，许多许多年。
“很多年之后的我，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
小蓝湛软软的声音融在静室缭绕的泠泠檀香中，染上了些许睡意。

“是世家弟子的楷模，是很出色的人。”

“嗯，爹爹和叔父说过，蓝家的子弟要谦恭雅正。”

“你做的很好，比所有人都好。”

“嗯。”




小蓝湛眼皮直打架，缓缓倚在魏无羡怀中，一只小手还握着他的衣角，正神游天外将与周公会面时，耳边魏无羡的声音轻轻响起。

“可你犯过一个错，受了罚。”

“我还未被叔父罚过……长大了反而要挨罚么……”

“是为了我。”

“那你呢？你怎么样了？”小蓝湛困意深深的声音忽然清醒了几分，抬眼去看魏无羡，才发现他一直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，不曾挪开一分。

深沉脉脉的情感在魏无羡眼中涌动，小蓝湛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却莫名心热。

“被罚之后，你在云深静养了三年。出来后，我已经不在了。”

“那你去了哪里？”

魏无羡顿了顿，“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。”

“那我一定会找你……”

“嗯，你找了。”他将怀里的小团子搂得紧些，一手扯过一方薄被搭在蓝湛身上。

小蓝湛舒服地在被子窝了窝，睡意朦胧间，不自觉地想贴魏无羡更近些，嘴里喃喃道：“那后来，我找到你了吗？”




许久，无人应答。

静室外响着远远的蝉鸣，静室角落的三足香几上，一尊镂空香炉吐露袅袅轻烟，一方静谧。

魏无羡弯腰，轻轻将唇落在小蓝湛额间的抹额上，凑到已然安睡的蓝湛耳旁，低声道：“你找到我了。”




我找到你了吗？

你找到我了。



-正文·完-